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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難敵政治及口水 氣象王子選擇離開」(彭群弼報導)

正當台灣籠罩芭瑪，米勒雙颱威脅之際，領導預報團隊，專門負責颱風路徑預報的中央氣象局預報中心主任吳德榮，卻悄悄在日前申請「提前退休」獲准，11月初離開他工作多年的預報崗位。一位正值經驗能力都在高峰階段的預報專家，卻決定離開，提前退休，背後的原因相當耐人尋味。

吳德榮在學生時代，被稱為「氣象王子」，台大大氣研究所第一屆的畢業生，民國六十八年進入氣象局，從事預報工作長達30年，幾乎一天都離不開預報工作的吳德榮，是領導氣象局，專精颱風路徑預報的高手，面對美國及日本，都擁有比台灣更龐大豐沛的人力及物力，卻仍然保持颱風路徑預報誤差，領先其他國家，是預報作業的核心人物。離開自己的最愛，必然有許多轉折。

行政院長吳敦義四號上午，首度到氣象局巡視，瞭解剛剛在凌晨發佈海上警報芭瑪颱風的動態，負責簡報的吳德榮，把握可能是最後一次替長官簡報的機會，提出了現今社會對颱風預報作業的許多誤解以及不切實際的期待。

大家都以為氣象預報可以百分百正確，事實上有技術與科學上的侷限。颱風24小時路徑預報誤差，預報與實際會有一個誤差，十幾年來，我們的誤差，從兩百公里縮小到一百公里，在氣象來講，是以為是很大改善，但使用者還是要百分之百對，只有一百公里，他們還是不滿意。與先進國家相比，同樣的校驗方式我們與日本，美軍CNN用的預報，過去六年，2003年日本是最好的，但2004之後，我們連續五年都比他們報得還要好，誤差還要小，我們的預報水準，不比他們差，但是我們因為地狹人稠，要求非常的高。我們常常被批評，批評我們報得不準，事實上這是科技上的極限。

吳德榮也利用機會，向吳敦義說明，問題就出現觀測資料不足，誤差根本就是一開始就註定會發生，做預報一定要有觀測資料，我們的東邊是太平洋，沒有觀測資料，天生就是觀測不足，一定會有誤差。我們還是會去努力。

莫拉克及芭瑪颱風，加上去年的卡玫基，雨量預估一直是外界最關切的課題，吳德榮說，氣象局當然希望把雨量一次就預估精準，但是，實際上，比颱風路徑的預報更為困難。路徑的不確定性，會放大雨量的變化，所以一定要不斷的修正。就連先進的美國，如今雨量預估系統，有百分八十都是錯的！路徑會有誤差是降雨，大家都很希望雨量報準一點，不要改來改去，2008年，美國降雨預報的準確率只有0.2，意思是，一個降雨區域，只有百分二十對，百分之八十是錯的。但是我們對雨量的依賴非常高，尤其是防災需要。氣象局也希望把雨量報對，但是需要隨著時間狀況調整，大家常常會批評，氣象局改來改去，這是天大的冤枉，因為你要按照實際的狀況去修改它，這是正常的作業程序。

除了雨量之外，吳德榮也感嘆「錯放颱風假」的批評，其實是忽略了人命的重要性，他引用了日本及美國對於颶風或颱風來臨前，撤離的標準，其實遠高於台灣美國是用三倍的觀念在做防災，因為它們知道，預報有能力的限制，有三分之二都是多做的，多撤離的，這是以人命為出發點的防災，日本也是一樣，既然預報有能力的限制，要靠防災，必須要多做。民眾也要有同樣的觀念，但是近來我們也慢慢聽到企業界開始反彈。防的這麼多，抱怨多放颱風假，我們從事這個行業，一直有這樣的感覺，錯放一天颱風假，另一面的人就抱怨，損失這麼，但是，以人命為考量，就是要放這麼多，以人命為考量，氣象預報就是有侷限。

無論是雨量，或放假標準，國人一直都沒有正確的觀念，不過，吳德榮除了感嘆民眾的需求難以滿足，又無法諒解之外，媒體不明就裡的跟進與批評，可能也是讓他感到無力與無奈的原因。有些報導不是很正確，

吳德榮自己常說：從學生時代開始，就非常喜歡預報工作，也從不懼怕國外的預報差異的挑戰。吳德榮認為：電腦提供的數值預報，無法掌握颱風真正動向，最重要的還是必須仰賴資深預報員的經驗及判斷，透過人為主觀的修正，才能讓預報誤差降低。

從預報科長，副主任一路升任到預報中心主任，吳德榮從未放下預報工作，每年颱風季節，與其他幾位資深預報員，輪流擔任警報發佈工作。除了每三個小時一次警報記者會之外，也必須主持預報討論會，從警報發佈開始，全天候參與，就算半夜，也不能休息。警報期間不能回家已經是常態。有腰痛毛病的他，乾脆把被子鋪在辦公室的地板上，每天只能利用短暫的空檔，睡個一兩個小時，多年來，他與歷任的預報中心主任，過著一樣的日子，始終如一。

近幾年民眾對預報的要求不斷提高，隨著網路資訊發達，民眾更可以輕易地從網路上查詢其他國家的預報資料，每每拿來比較，甚至質疑氣象局的預報。為此，吳德榮多次親上火線，與所謂的名嘴對抗，捍衛氣象局的專業。並強調預報工作的侷限與困難。

不過，去年卡玫基颱風的預報，讓吳德榮第一次面對監察院調查後的糾正，今年莫拉克颱風，雖然高齡的母親去世，吳德榮仍然堅守崗位，在氣象局戴孝熬夜，一直到警報告一段落，才趕回家奔喪。不過，這一切的付出，似乎都無法與外界的批評與非專業的政治口水抵抗，吳德榮日前提出退休申請，並且婉拒外界的慰留。離開最喜愛的預報工作，想必是非常痛苦的決定，不過，吳德榮並未透露求去的真正原因。

據了解，吳德榮去年颱風季結束前，已經有倦勤的意思，並考慮調整颱風警報的輪值，並且在今年颱風季開始前，退出輪值，由兩位課長，副主任以及一位資深預報員四人輪流。莫拉克引發嚴重水患，氣象局再度遭到外界點名批評，吳德榮悄悄提出退休申請，並選在今年颱風季結束前，逐漸淡出預報工作。揮揮手，放棄他最愛的預報工作，遠離批評與口水。不過他還是把握的最後的機會，向吳揆提出建言，預報有侷限，防災需從寬，多放假，是為了人命。不過，他的聲音能被多少人聽見，恐怕已經不重要了，而未來的氣象預報裡，吳德榮的堅持將不再出現。